1958年,于榮光出生在北京一個京劇世家。
他出生的那一年,父親已經支援新疆文化建設兩年多。
他對父親的印象不深,但對京劇十分感興趣。
父親自幼加入「鳴春社」科班學藝,簽過生死契,受過錐心苦,
因此,嚴令家裡子女不得學習京劇。
可這世間事,妙就妙在曲折離奇,無法捉摸。
于榮光早期京劇扮相
那場風波之後,于父被關進了牛棚,家裡一下斷了收入來源,
身為人子,怎麼能看著父母受苦,而無動于衷。
如果說以前于榮光想學京劇,只是為了耍酷,
那麼這一刻,他身上多了一份責任感。
1969年,11歲的于榮光考入風雷京劇團,正式開始學習京劇。
在梨園行,一直有句老話,「要想人前顯貴,您必定得人後受罪」。
師傅沒有因為他是大師之子,就對他高看一眼,他應該受的罪一點都沒少。
面對牆,岔開腿,師傅兩腳就能給他踢到牆根趴著。
這還不算什麼,等到他雙腿叉開180度,沒有難度的時候,
師傅會把他的腿往後掰,掰一點墊一塊磚,直到他無法承受。
在那疼痛難忍的那一刻,他突然對父親多了一絲理解。
小時候的于榮光,個子不高,胖胖的,適合唱「花臉」,
他跟著師傅學了5年「花臉」。
就在他準備往「角」兒的方向努力時,
他長個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成了一米八的大小夥。
師傅看著他,嘴裡嘖嘖幾下,這孩子長荒嘍。
緊接著,他就被「發配」到武生行當,
學著做一個沒有正臉的氣氛活躍者。
原以為他這大高個去演武生應該很合適,
卻不想,他是最不合適的。
別人做虎跳前蹦,輕輕鬆松雙腳落地,
他做虎跳前蹦,十次有八次都是後背落地。
身形笨重,動作不協調,師兄弟們都叫他「二砣子」。
這種屈辱和嘲笑是他不能忍受的,
他身體裡那股不服輸的勁兒被激發了出來。
每天早晨天不亮,他騎著「偷」來的腳踏車,拿著「偷」來的鐵鍬,
騎25分鐘,翻進陶然亭公園,偷偷練私功。
在地上挖一個大坑,把挖坑的土弄軟,然後均勻地鋪在兩側,
從坑裡往出翻,每組10下,一小時翻夠100下,
短短一年時間,他就有了明顯的進步。
有次他在師父和師兄弟面前,
連做5個虎跳前蹦外加後手翻,動作靈活,舒展飄逸,
他看到師父眼裡的讚賞,師兄弟眼裡的難以置信,
他知道,他的武生之路正式開啟了。
也許是從小學習京劇的原因,于榮光一直都是一個很硬氣的人,
什麼苦都能吃,什麼罪都能受,
唯獨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嘲諷和羞辱。
他的要強體現在他的表演裡,更體現在他的人生中。
02
于榮光21歲的時候,已經是京城小有名氣的京劇武生,
他身形高大,容貌俊朗,眼睛犀利有神,動作舒展飄逸,
又擅長表演高難度武劇碼,很難不受觀眾的喜愛。
從5張桌子搭的檯子上翻身而下,穩穩落地,瞬間贏得滿堂彩。
由他主演的《長阪坡》《伐子都》、《挑滑輪》等劇碼,
還登上過人民大會堂的舞臺。
演的次數越多,于榮光在北京城的名聲也就越大。
上世紀八十年代,非常流行兩岸合拍電影,
武打動作片更是觀眾的心頭好。
某天,于榮光剛結束《挑滑車》的表演,準備回家,
突然被一個帶著墨鏡,穿著黑色西裝的人攔住去路,
黑衣人誇他戲演得不錯,有沒有興趣拍個電影?明天來北京飯店見見導演?
于榮光想都沒想就說,好啊。
雖說他也是演員,但他哪懂什麼電影,更何況武生的動作和功夫完全就是兩回事。
不過,于榮光好就好在,敢于嘗試,敢于突破,不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之後,他見到了徐小明,也由此走入了電影的大門,
成為那個年代,在香港影壇異常活躍的大陸演員。
1985年,《木棉袈裟》正式上映,于榮光在其中飾演大反派祁天遠。
雖然是反派,但他耍地一手好拳,鬧地少林寺雞飛狗跳,
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這部電影最終收穫1.4億票房,成了那個年代,僅次于《紅樓夢》的存在。
于榮光看到自己在大螢幕上「閃閃發光」的樣子,猶然升起一股自豪之感。
跟徐小明合作了兩部戲之後,于榮光簽約了香港電影公司,
決定放棄現有的京劇事業,前往香港,專心發展演藝事業。
身邊很多朋友都勸他慎重考慮,
小時候吃了那麼多苦,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這麼輕易放棄,實在可惜。
更何況香港是什麼樣子,電影的未來如何,沒人敢保證。
不如一邊演京劇,一邊接點合拍電影,這樣既穩定又保險。
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的事情,
想要得到,就一定有捨棄和付出。
于榮光沒有被任何人的勸說打動,
在他看來,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敢闖敢拼有魄力,
要是連這點風險都克服不了,那這麼多年的苦,就真白吃了。
03
上世紀九十年代,是香港電影絕無僅有的黃金年代。
于榮光有幸成為經歷者和見證者。
那時候的他腳踢李連杰,拳打成龍,跟甄子丹過招,跟楊紫瓊你追我趕,
那句「一個月幾百塊錢,你玩什麼命啊」
到現在還是經典中的經典。
最忙的時候,他6部戲同時在拍,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累得實在不行,借著腸胃炎的機會,硬是在醫院睡了3天。
那段日子雖然辛苦,但也很充足,
跟不同演員合作,演繹不同角色的人生,
車速多快,他都敢跳,樓有多高,他都敢往下飛,
不用考慮資本、不用考慮市場,不用刻意討好觀眾,
一心一意沉浸在創作當中。
之後的演藝圈再也沒有這般好的景象。
1993年,香港電影達到巔峰的時刻,
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遠超其他地區。
當人們還在暢想港片的未來時,
衰敗已經悄然來臨。
邵氏嘗試轉型,
香港電影的核心人才,不斷前往好萊塢,
尋求更好的發展。
1997年,香港回歸,電影市場發行新的規定。
港片的落幕已成定局。
事實證明,時代拋棄你的時候,連招呼都不會打。
而你不僅需要有過硬的實力,
還要有過人的觀察力。
這時候的于榮光,早已勘破這繁榮背後的衰敗,
早早回到內地,開啟了自己事業新版圖。
導演、製片、演員,樣樣都是風生水起。
04
于榮光回到內地的時候,正是內地電視劇行業蓬勃發展的好時候。
他瞅准了這個風口,去專業學校深造,成立了自己的影視公司,
為日後的「騰飛」做好充足的準備。
可老話常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2003年,于父突然感覺腰痛,于榮光帶他去醫院檢查身體,
兒子連哄帶騙,讓父親把能做的檢查都做了,
醫生告訴于榮光,肝上有4個手指頭大的黑點,
基本可以確定是癌症。
于榮光隱瞞了病情,只有他們兄弟三人知道,
連母親都一起瞞著。
老人家演了一輩子京劇,70多歲了還在院子裡翻跟頭,
是個好強的人,對生活充滿希望,
他不希望打擊到老人積極的心態。
跟醫生商量之後,他拍板決定,採用介入治療法,
只要老人心態好,這病就有轉機。
看著剛做完手術的父親,于榮光心裡五味雜陳。
他出生的時候,父親支援新疆未歸,
他學戲的時候,父親雖是名角,卻很少指點他,
他出門在外,父親也只是叮囑他注意安全,
他當了演員,父親也就偶爾問問他的工作,說兩句不錯。
在他心裡,他與父親之間似乎一直隔了一座山,
這一刻他才明白,是父親主動化成了那座山,
給他庇護,給他力量,讓他無所顧忌的奮鬥、闖蕩。
父親不是不愛他,
而是以他獨特的方式愛著他。
于榮光也決定,要用自己的方式, 報答父親。
人到暮年,最怕的就是久病床前無孝子,
可于父是個要強的人,更是個演員,
「戲比天大」是他遵從了一輩子的信條,
做他的兒子,自然不能違背這個信條
也就是那幾年裡,
于榮光演了《狼毒花》、《鋤奸》、《木府風雲》等熱播劇,
父親從不在他面前,表現出喜悅之情,
但在街坊鄰居面前,自豪之情一點都不藏著掖著。
2010年9月,老人病情突然惡化,住進重症監護室,
于榮光開始找父親當年的師兄弟,親朋好友,
想方設法,把他們請到北京來,
跟父親再說說話,聊聊過往。
父親走的時候,于榮光在外地拍戲,沒能見著父親最後一面,
但他知道,父親是帶著滿意和驕傲走的。
父親生病的這7年裡,他盡心到了所有能盡的心,
他把父親放在心裡,父親也能感受得到,
他主動承擔起維護家庭的責任,讓整個家庭更加溫馨,更加和諧,
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父親這一生,雖然很曬與于榮光非常親密相處,
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行動,影響著于榮光。
父親是個堅強、有擔當的人,于榮光也是,
05
于父走後,于榮光並沒消沉太久,
他把對父親的愛放在心裡,
與自己的愛揉成一起,化成大愛,傳播出去。
于父生病的那年,于榮光把自己的公司開到了雲南,
他真的愛這片土地,愛這片土地上的民族和文化。
從演員到導演,從導演到製片,從製片到投資,
于榮光在娛樂圈闖蕩這麼多年,
他越來越清楚,自己不單單只是一個隻會掙錢的演員、明星,
更是民族文化的傳播者和弘揚者。
在事業有成之後,他更應該考慮的是社會責任感,
給麗江的學校捐款,鼓勵他們傳承麗江文化。
他把公司開到雲南,就是為了能更好地挖掘和傳承雲南的民族文化。
《木府風雲》不僅是一部優秀的電視劇,
更是真實的雲南旅遊宣傳片。
還有前一段時間被網友噴爆了的《天龍八部》,
雖說電視劇呈現的效果,比較差強人意,
但劇中的風景,都是在麗江、大理等地實景拍攝,
同樣也算是一種文化和美景的宣傳,
只可惜效果不太明顯而已。
如今于榮光已經63歲,人生已走過半場。
前半生,他做過京劇名角,闖蕩過香港影壇,塑造過諸多螢屏硬漢,當過導演、製片,製作過不少爆款電視劇。
雖然吃過苦,受過累,但也收穫了很多掌聲和讚揚。
下半生伊始,他決心在導演、製片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要與年輕人多打交道,所以他拍了《鬥羅大陸》真人版。
這部劇雖然沒有得到觀眾的認可,但有官方的加持,也不算差。
《天龍八部》就慘了一些,上線之後,基本沒有太好的評價,不過于榮光似乎並沒有受到打擊,對他來說,這就是他的武俠世界,沒有好壞之分。
現在的他,紮根雲南,致力挖掘和弘揚雲南少數民族的傳統文化,也許不久的將來,他會重現《木府風雲》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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